【小说翻译】BORDER 21-22

「比嘉小姐，不好好在病房卧床静养怎么行！」

伴随着一阵巨大开门声，几位医生面露怒色的向天台快速赶来。似乎还想跟石川说些什么的比嘉，就这样被医生护士们带走了。

当下，只剩自己孤身一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石川于是赶紧回到自己所在病房，准备随后就去办理出院手续。在换衣服的同时，心中又有了一个新推论。

在副驾驶座的黑影，让卡车袭击他们的正是大林口中所说的——恶鬼。他想谋杀石川和比嘉，并伪装成一起意外事故。

那又是谁的指示？

——答案是生田。

想必因为昨天应援演讲后自己的出现，让生田心生警觉而派来刺客灭口，确实有这个可能。如果沿着袭击自己那辆卡车的线去查，应该会抓到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恐怕会跟至今为止的案件一样，留下证据的可能性非常小吧。

一声金属掉落音，原来是口袋里的打火机掉了出来，石川伸手捡起。

距离大林的葬礼还有一天，时间已经所剩无几。难道就没有什么跟生田相关的线索了么？石川思考着，打开ZIPPO的火机盖。清脆的金属声在室内回响，而后用拇指摩擦滚轮点燃火焰。混合着机油与火星的气味扑鼻而来，又再从鼻腔里呼了出去。石川终于在脑海里搜寻到了那张牌。

「请问益田小姐的病房在哪里？」

石川来到医护中心询问一位正在执勤中的护士。看到对方一脸惊讶，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警察证明示身份。

「益田小姐的话，目前为止还没有恢复意识。」

护士说着，将写有益田病房号的纸条递到石川手里。

来到益田病房时，正好看到有一位像是益田母亲的女性在给花瓶换水。石川再次亮出警察证，并颔首示意，对方核对了证件照片与石川本人。面前这位女性一脸素颜没有化妆，花白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一束，年纪约莫在六、七十岁之间。

「医生告诉我说，丝毫没有恢复意识的征兆。」她看着益田的侧脸说道。这位就是益田的母亲，似乎是昨天刚从山形老家赶过来的。

「情况如此不容乐观吗？」

「——医生说，如果一直维持现在的状态，就算之后醒过来也很有可能损害大脑机能，能否恢复到以往的身体状态连他们也不敢保证。」益田的母亲说着，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虽说有些难以启齿，我跟她爸是靠着那点可怜的养老金和清香每月寄给家里的补贴才过着日子。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说实在……」

听到益田母亲的想法，发现自己嘴巴微张略有失态，石川慌忙用手捂住。作为母亲当然是希望女儿可以苏醒恢复，但同时要一直承担巨额的医疗费，也叫这位年过花甲的老母亲望而却步。

「也可以选择，安乐死这种方法。」

拿手绢抹着眼泪的母亲，惊讶的看着来人，而后跑出病房泣不成声。自动门静静地关上，石川握紧拳头，狠狠往自己脸颊送了一记。

生命维持装置上单调的计数音，平静地传递着益田的心跳。在一阵寒气袭来之后，大林出现了。他仿佛要抓住石川双肩一般靠了过来。

「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我明明是要拜托您救她的啊！」

这是第一次看到大林如此激动，石川努力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应对。

「——醒来的概率实在太低了，综合考虑来说，这样对她和她的家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就算如此，说安乐死也太过分了！她才只有三十二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如果她死了，我就可以像跟你一样与她联络，就可以搞清楚她遇害当时的情况，说不定就能找到抓住真凶的线索！」

「就算如此…」大林继续逼近道。

「说过要让我找出真凶的不正是大林先生你吗！」

注意到自己刚刚过于大声，推着巡诊用推车路过的护士打开病房门，望了进来：请问有什么事吗？石川搪塞过去后，迅速转身离开。

走出病房，打开手机电源。开机的同时屏幕上出现了未接来电的留言。时间是昨晚的二十三点三十二分，喜多見发来的。

前天，自己曾经委托他去做生田周边的调查。应该是有了什么结果吧。石川按下通话键，将手机拿到耳边。

「留言总共一条。第一条」在电子音之后，听到了喜多見的声音：「喂喂，我是喜多見。」

「石川警官，你听我的吧，这个案子还是不要再深入下去了。如果再——」

到这里突然就中断了，石川盯着手机屏幕。「以上就是预留简讯。按1号键删除，按2号键再次听取……」电子音继续从听筒处传来。

石川随即打开通话记录，找到喜多見的号码拨了过去，呼叫音平静地响了起来。

「喂喂。」

在九声呼叫音之后，对方接通电话，但听声音却并非喜多見本人。

「喂喂您好。」

石川小心翼翼地回复道。

「非常抱歉。冒昧请问阁下是哪位？」

男子用恭敬地口吻询问道，却是自己听到过的声音。

「这边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石川。」

「是石川啊。」对方马上变成了平常语气，「是我啦是我！」

「——立花？为什么会是你？」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这家伙，跟电话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喜多見先生在哪儿？能让他接一下电话吗？」

不好的预感。

「喜多見？行驶证上写的名字可是小林啊。果然是个可疑的男人呐？」

立花的讲话声调变了，看来现在不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名字什么的现在暂且不提。话说回来，电话的主人怎么了？」

「死了。昨天夜里打捞到的尸体。」

 

石川问过放置遗体所在的警署后，赶紧打车赶了过去。在过去的途中，一边通过电话向立花了解了整个事件的详细情况。

昨天晚上，在东京湾附近仓库值班的保安接到了有车辆坠海的通报。赶到现场之后，果然发现有一辆车坠进了海里。在打捞起来的车辆中，发现了坐在驾驶位的喜多見。警方从案件与事故两条线进行排查，结果发现死者体内含有大量酒精。于是警方得出了死者醉酒驾驶导致车辆坠海的结论。

而正当立花在整理死者遗物的时候，电话却响了。接通电话之后竟听到了石川的声音。

「最近的手机防水性能还真厉害啊！」立花说道。

石川赶到遗体安置的湾岸警署。在遗体面前有一个男子正双手合十祭拜中，石川发现，此人正是市倉。

「呦，已经可以出院了吗？」

「是的，让您费心了。」

石川低头示意。

「不要太乱来啊。班里还有不少优秀的猛士，缺你一个也不会为难，不必太担心。而且你不在的期间，立花反倒更加活跃，这段时间就乖乖的休养一下吧。」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已经不想因为受伤再休息了。」

听完石川的回答，市倉似乎微微笑了一下。

「幸好发现的早，溺水也能圆满地成佛吧。」

市倉说着将视线转移到盖着白布的遗体上。石川掀开白布，面色苍白的男子静静躺在那里。在石川面前的喜多見总是墨镜示人，说眼前的男子就是喜多見，实在叫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你最近，似乎经常用喜多見做事啊。」

「——这次，我也拜托了他帮忙。」

「是做什么调查？也让我知道下？」

市倉说着向石川肩膀上来了一拳，沉重的一记。

「差不多一个月前，我在街上碰巧遇到他。那天正好我也想喝点酒，就一起去喝了几杯。」市倉站在遗体枕边的位置，看着遗体边说道。「谈到你的时候，他说『石川警官抓捕犯人的执念实在是太可怕了。我就算杀了人，也绝对不想被他追查。因为你看啊，他实在太难缠了！』那家伙曾经这么夸奖过你哦。」

市倉的嘴角微微扬起，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这个，」石川看向市倉：「算是夸奖吗？」

市倉再次拍打着石川肩膀。

「好好休息两三天。就算你去休息，这世界上的犯罪也不会消失的。」

说完，市倉举起右手示意，离开了遗体安置处。石川手持白布，回看遗体。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是喜多見。如同往常一般带着墨镜的喜多見，却尴尬的挠了挠头。在深深地叹完一口气后，开口道：

「石川警官，真抱歉！我被人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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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从警署出来后，石川选了一条来往行人极少的小道，向喜多見问道。

「我按照你的委托，收集各种生田的相关情报，但好像深入的过头了。只记得当时我正好驾车在路口等红灯，一个路人敲了车窗过来问路，其它就没有印象了。恐怕是对我用了某种吸入性的药物，然后在我意识模糊间被灌了大量酒精吧。」喜多見冷静而淡然的说道。「随后，就趁着在我失去知觉的时候，连人带车一起丢进了东京湾——」

「那个路人的长相你有看到吗？」

「我有看到。身材高大面相白净的男子，穿着黑色的连帽风衣。应该是剃了光头，额头上有个突起。对，像角一样的东西。」

「——恶鬼。」

石川喃喃自语道，喜多見点了点头。

「我曾经有听到过一个传闻，有一个叫恶鬼的职业杀手。想不到自己会被杀掉，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啊！」

「你说的传闻是？」

「有一个姓名、国籍、相貌完全不明的人，专门负责要人扫除的工作。只知道他被称作『恶鬼』。虽然报酬高到离谱，但接到的委托必定完成。是一个身手相当了得的家伙。并且，他能够把委托伪装的完全不像案件。偶尔会发生一些不自然的自杀或者事故，那就是『恶鬼的杰作』，这在我们同行业内也曾是一时的话题。」

「有名的扫除屋吗？」

「总而言之，就是都市传说之类的罢了。『你丫，再开玩笑恶鬼就要来咯！」也不过就是我们拿来威胁人的惯例套话那种程度吧。就算是我以前也从来不会相信，直到这次自己遭殃吧。」喜多見自嘲起来。与其他的死者不同，在他身上丝毫没有一丝悲壮感。「『不管是什么样的重要人物都没问题。伪装成自杀、意外事故。绝对完成从不失败！』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恶鬼』的传闻。」

「我要抓到这个恶鬼！」

听到石川的话，喜多見立马摇起了头。

「不可能的！恶鬼是一个慎重的男人，十分谨慎小心。就算你要去找他在哪，也接近不了。就算你接近他了，说不定自己也会成为他扫除的目标。到时候，搞不好石川警官，我们又能碰面了呢。」

喜多見看着石川头上的绷带，突然指着他身后。啊！的一声，露出一脸惊恐。石川立刻回头对周边拉起警戒，在确定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才放下心。喜多見看着他的样子，笑了。

「喜多見先生。」

感觉自己被愚弄的石川，多少有点生气。喜多見说着冷静冷静，边伸出双手示意安抚道。

「好了好了，会害怕又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倒不如说，为了活的更长久，我觉得恐惧是第一必备的要素。无法察觉潜在危险的话，就算有几条命也不够啊。对，就像我这样。」喜多見笑道，「对了，刚刚这个是笑点哦！」

差一点都快忘记了，面前这个人确实已经死去。而且，更是因为自己委托去收集生田的相关情报所致。石川非常过意不去，深深低下了头。

「非常抱歉！都是因为我的委托害你…」

「石川警官，可千万别这么说啊！误会也该有个限度吧。更何况我的死不是你的错。至今为止，我所接手足以命丧黄泉的案件委托不计其数，并不是只有从你这边接手的工作才危险。这次我的死完全是因为自己不谨慎导致，当时应该更加警惕才是。有过错的是我才对。没理由让石川警官你低头道歉啊。」

虽然和喜多見之间的往来并不算太久，但石川却能理解他这一类人。如今面前人遇害还是非常叫人惋惜。

「而且，关于生田的情报我已经搞到手了哦！」喜多見笑道，「不折不扣，拿命换来的情报哦！只不过还没有证据，在我找证据的半路上被干掉了，所以只有收集到的情报和一部分我的推理。这一点，没问题吧？」

石川默默颔首，不如说，光凭这点就感激不尽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可以吗？」喜多見竖起食指，面上写满了认真。「我可以告诉你关于生田的情报，但希望你能听一下我的心愿…」

「心愿？」

「什么嘛，很简单的事情，只是想麻烦你把某样东西交给某个人罢了。」

虽然被墨镜挡住，但恐怕此刻喜多見正用严肃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等案件解决后不行吗？已经没有时间了。」

「石川警官，你很着急我当然理解。但是呢，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想要一直停留在世上，我看也是未必，没错吗？」

喜多見观察着对方脸色，而石川的视线却避开了。「果然啊！」

石川双手握紧，随后只好认输。

「恐怕是在死后七日，不，肉体被火化时，我就会从这世上消失吧。」

对于喜多見深邃的洞察力，石川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我明白了。喜多見先生，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按照指示，石川在喜多見的遗物中找到保险卡和钥匙，来到银行。从喜多見租用的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个小型运动包，拿在手上却感到意外的沉。

石川从租赁公司借到车后，把运动包放在副驾座上，喜多見则在后排座位正中间的位置就坐，向着房总【注1】的方向驶去。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说过呢，可以跟死人对话的事？」

正好在下高速的时候，一直沉默无语的喜多見开口道。

「如果我说了的话，你会相信吗？」

尽管后视镜里看不到人，但回头却可以清楚看到他坐着的模样。

「没错，的确不会有人相信吧。不仅如此，可能之后都不会再跟你联络了。」

「真是明智的判断呢！」

石川笑着回复道。

「至今为止你都是一直这样来解决案件的吗？那个……通过与死者对话。」

「是啊。不过，光凭死者口中得知真凶，也还有很多问题无法解决。不如说，要操心的事情也随之增加了。就拿这次大林的案件来说，和死者大林对话调查的过程中，还得一并把他和益田清香之间谣传的情感纠葛问题给解决。」

「没有任何生命不存在真相。而真相可能，就是生命本身。」

「——那是什么意思啊？」

「是我喜欢的作家说过的一句话。」

车辆跟着导航仪继续前进，还有一公里就将达到目的地。

「像这样跟死者一起兜风，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跟活人也好死者也罢，一起兜风都是一样的，因为目的地不会变。」

「说的没错。」喜多見打了一个响指，「就算一次也好，石川警官，真想和你好好喝一次酒啊！」

喜多見所说的目的地，正是眼前这栋木结构的二层式公寓。石川把车停在了能看到公寓，距离不远的一处便利店停车场后，取出放在副驾座上的运动包。

「二楼204室。」

石川按照指示来到二楼，按响了204室的门铃。三次声响后，有一个小学三四年级模样的男孩，隔着防盗锁从门缝间探了出来。

「家里有人在吗？」

少年摇头。石川看向一旁，喜多見只是注视着他，没有丝毫动静。然而本应匿藏在墨镜之后的视线，或许还带着稍许期待，却让石川无意中有所察觉。

「那，可以把这个交给妈妈吗？」

石川把运动包拿到门的缝隙前晃了晃。少年在看到运动包一会儿后，打开防盗锁走出门外。一旁的喜多見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少年接过运动包，抱在胸前，然后目不转睛地看向喜多見所在的方向。看到喜多見一脸震惊，石川歪着脑袋有些纳闷。少年回到屋里，立马二话不说关上门，上好锁，然后是扣上防盗锁的声音。看来，母亲有好好教他锁紧家门注意安全呢。

「长大了不少啊…」

喜多見如此细声的感慨，也依然没有逃过石川的耳朵。

 

「非常感谢！」

在返回途中，喜多見低头感谢道。石川虽然很想知道少年和他之间的关系，但还是先放一放。比起这些，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向喜多見打听。此刻，手表的时针已经划过了下午四时。

「按照约定，可以把生田的相关情报告诉我了吗？」

总之，先向着返回都内的方向，石川边驾着车，一边倾听喜多見开口道：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戸口悟郎、大林智志、柿生勝三人都是被生田丈太郎所害。动机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信号灯转红，石川将车停住。喜多見继续道：

「五年前，生田借海外研修的名义去了趟新加坡。明面上是为了当时还处于发展中的新加坡招揽日本企业合作为目的。实际上，不过是类似公费疗养一样的旅行罢了。而当时担任秘书的有刚才提到的戸口悟郎、大林智志、柿生勝三人，还有至今一直担任秘书一职的佐野正太郎，其他还有当地的协调负责人——叫做相模有一的男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人。而那个男人正是这次案件的关键所在！」

信号灯转绿，石川踩下油门继续前进。

「关键……。那个人是谁？」

「生田丈太郎的儿子，清十郎。」

 

注1：房总半岛。面积占千叶县的大部分。靠太平洋一侧为外房，靠东京湾一侧为内房。分为北部高地和南部丘陵。因受黑潮影响，气候温和，南部无霜，冬季游客尤多。（関東地方の東南部，太平洋に突出する半島。千葉県の大部分を占める。洲崎を境に西部の東京湾側を内房，東部の太平洋側を外房とい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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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久不见！嘿嘿嘿

如果还有人记得这个，欢迎看来后续

突然发现被自己鸽了四年【挠头】

所以这次一定要完成它！